【芥敦】未亡人 (1) (军官芥x艺伎敦)

*ooc预警!

*中篇



初春,京都城内的枝垂樱开得愈发艳丽。位于上七轩的一间茶屋内,有两人面向屏风而坐,他们之中隔着一个赭色的匣子,泛着古朴的光。

“这是他的遗物。”

带来噩耗的人说完这句话后一顿,在发现对方的表情未起一丝波澜后,他不由露出惊讶的神色:在他看来,面前这柔弱之人在失去依仗后,理应立即落泪,伏地哀哭才对。但那人只是默然注视他,似乎不悲也不喜。

坐在他面前的人是生活在上七轩中众多艺伎中的一个,不同于寻常的“芸妓”,艺伎们精通歌舞礼乐,身价也颇高。轻歌曼舞间,斟酒时微微露出的精致手腕便可让人心神荡漾。

这间茶屋的规模不小,人人皆知里面的头牌花名月下,虽是男子,却在整条花街都赫赫有名,此时相对而坐,直面那张白粉之下最真的脸,才觉查出这人并不艳丽,只是清秀。他忽然惊觉自己此行来的真正目的,忙建议道:“虽然长官已殉,但若要为您赎身,也是不难……”

再次出乎他的意料,月下却是拒绝了他。

他有些发急:“……上七轩的生意到底不比祇园,若是您答允,我可保证您以后衣食无忧。”

“多谢美意。”男子只是笑了笑, “……离了茶屋,月下便再无地方可去,这里生意的确不比祇园,所以,我更不能走。”

来人还想再说,月下却已起身道:“送客罢。”

一旁的随侍领着人走了出去,月下留在屋内站了一会。终是忍不住走到木箱边,用手指敲了敲,猜想里面装了什么东西。

那人之前没给过我什么东西,死后倒是给我留下这么个箱子。

他这么想着,伸手打开了锁,里面只装了两件东西,一本厚书,和一件衣裳。

白无垢。

他愣住,终究是颓然的坐在了地上,一摸自己的脸,依旧是毫无眼泪。

月下原名为中岛敦,孤儿。前一位花魁阿紫捡回了他,才七岁的孩子双腿鲜血淋漓,又发着高烧,在床上躺了三天,听说上个花魁在老妈妈房里跪了许久,才得以让他留下来。

很长一段时间,他都想不通,为什么阿紫会对他这样好?

中岛敦便这样在上七轩住下了,老妈妈虽然对他能否成为头牌的事没抱太大的希望,但还是依阿紫的话请来老师教他礼乐歌舞。侍从们当面唤他一声“中岛少爷”,背过去却是暗自地窃窃私语:

“……真是双漂亮的眼睛呢,如同蜜糖一般。”

“毕竟是阿紫小姐带回来的人。”

“可惜……是个男孩呢。”

“妈妈自有办法……”

将他捡来的阿紫是当时最受欢迎的艺伎,老妈妈将她当作摇钱树,几乎对她百依百顺。这样一个矜贵又喜怒无常的人却对中岛敦非常好,一次服侍他的人心情不佳,为他束腰时用的力气格外大,他被勒得难受, 可又怕别人嫌自己麻烦,便只是同以往一样不吭一声。还是阿紫亲自来教他弹三味线时发现他脸红得厉害,逼问下才知道了缘由。当下也不多说,抱着还小的中岛敦站在院中,将为他穿衣的人骂了个劈头盖脸。

彼时中岛敦仰头看她,眼中不禁划过一丝艳羡。

他想,怎会有这样的人啊,一颦一笑,嬉笑怒骂,就算是发脾气也艳丽得不可方物。

这样的神韵和姿态,他是无论如何也学不来的吧。

偶尔他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的倒影,心中也会觉得自我厌恶,苍白清秀的脸朦朦胧胧的显映出来,明明是个男孩,却穿着属于女孩的衣裳。身形也是纤细异常,可又不同于女子的婀娜柔美。

如果,如果我是个女子的话……

他将心中的想法告诉阿紫,美艳的花魁懒懒靠在榻上,闻言只是抬了抬眼帘,轻轻笑了笑。

“……你怎会这样想?男子不知比女子好多少倍呢,你倒是反过来了。”

她顿住,叹息道:“我来茶屋之前倒是有个弟弟,若是还活着,想来应比你大个四岁吧……所以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,你若是女子,我说不定还不会带你回来呢。”

阿紫也就同他相处时会露出温柔的脾性,绝大多数时候, 她都是艳而烈的。她曼声清唱和歌的模样慵懒而迷人,她跳舞时偏爱朱红的颜色,赤色的羽织披在身上,她在台上旋转,整个人都成了一团烈焰,不知灼伤了谁的眼。

很少有人知道阿紫的三味线弹得同样很好,那乐声太过古朴,她垂睫敛眸,气质婉约而沉静。

茶屋的常客中有一个让中岛敦觉得古怪的中年男人,据说是当地有名的富绅,他常会亲自来茶屋内见阿紫,不听她唱歌,也不让她斟酒,只是隔着屏风相对而坐,安静地听她弹奏,临走时会留下一笔不小的钱。

中岛敦觉得他古怪,是因为有时会有一位容貌端庄的女人与他同往,旁人称那人为“镜子夫人”。

怎会有丈夫带妻子来这种地方?他心中疑惑,有时也会留意,一次两人在房间里闲谈,细碎的声响透过门板,传入中岛敦耳中:

“真是越来越像了……我见她消瘦,想来这里的日子也不好过。”

“老爷不是已尽力周济了吗?”

“她是苦于自幼丧母……唉,若非当时战乱,实在是……”

“阿紫并非你亲生,老爷可算是仁至义尽了。”

“终究是我对不起她……”

末尾结束在一声悠长的叹息。

中岛敦听得云里雾里,他转过头去看阿紫,女人似乎并没有听见,她坐在走廊边面向庭院,用长烟管一口接一口地吸着烟,这个画面中岛敦不知为何印象深刻,以致于很多年后他回想起来,仍觉得那背影透着寂寞。

那位商人大部分都是独自前往,有时带上镜子夫人,直到有一天,他带来了一个男孩,是镜子夫人和他的孩子。那个孩子无意中闯入了茶屋的最深处——那是中岛敦的住处。

他在屋内迷了路,拉开一扇又一扇的门,仿佛意识到将要发生的事,心跳也越来越快,在拉开一扇绘有花鸟的门后,骤然看见门后跪在地上练习茶道的中岛敦。

男孩怔愣在原地,扶在门框上的手指猛地收紧。面前穿着浅色花衣的人太过古怪,又太过美好。对方抬起眼来与他对视,那目光近乎是直勾勾的,硬生生把芥川看出了三分无措七分狼狈,而剩下的全是满心的神魂颠倒。

他无言的与面前的人四目相对,良久,才梦呓般地问:“……你是谁?”

这便是,两人的初遇。



TBC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这是构思了超久的一篇……拖到现在才发出来,结果发现有些爆字数了,所以分成两次

清水,我也不知道我想表达啥子……

评论(11)

热度(152)

  1.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